《异化黎明》外篇·落雪葬心·15·静默葬礼

来源：哔哩哔哩　2023-08-03 13:21:27

“等等······不，迪诺！？迪诺！！”路易突然像丢失了与什么东西的联系一样惶恐大叫起来。他回头看向迪诺的方向，眼神里满是惊恐。

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，但依据卡戎对氤氲教徒的了解：这群家伙借着氤氲的诡异力量，能够实现对彼此状态的感知。路易有这样的表现，那就说明迪诺一定出情况了！

(资料图)

“怎样？”她故意轻佻地问道，想要借机从路易嘴里套出些情报来：“看你这底裤着火的模样，你的同伙死了？”

“不，不不不！！！”路易惊叫着，“你不可能知道！你怎么可能知道······等等！你耍我！”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，路易几乎要原地崩溃，若不是担心诅咒的事，他早就恼羞成怒扣下扳机了！

“自己嘴关不严实还怪别人。哼······”卡戎嘲笑他，“看来北星那边已经解决了，现在只要等他和露塔过来······”说着，卡戎眯起眼睛，视野里，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在快速接近路易。

伊诺森的视力普遍不是很好，卡戎也很难判断那究竟是什么。反倒是露西丝突然抬起头，那种强烈的恐惧和不安又一次袭来：“是温迪戈······哥哥！！”她突然尖叫起来。

“什么······”路易也敏锐地感到身后正有什么东西席卷而来，他张开翅膀想要起飞，毕竟羽民天生具有的种族优势可以让他们快速提高战场维度，从而避开大多数危险。但这一次，这种优势显然没能发挥出来。

借着风雪的掩护，露塔像鬼魅一样来到路易身后，羽民起飞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抓取的速度。还没完全张开翅膀，路易两只羽翼就被露塔一把捏住，被原地拎了起来。

“啊啊啊！！温迪戈！！！”路易反复受挫，精神本就将近癫狂，这下他最后的心理防线更是即将崩解。整个人就像一只受惊的家禽一样疯狂挣扎，灼热的气流不断从翅膀涌向温迪戈。但对温迪戈来说，这样的攻击连抚摸都算不上。

“露塔！露塔！！怎么会？！难道是他杀了迪诺？”路易已经近距离地感受到温迪戈的疯狂与野性。他向来只在城市里与小偷扒手打交道，最勇敢的一次也只是与一个持刀的强盗扭打在一起，哪里见过真正的氤氲实体？

何况这个氤氲实体已经把自己视作屠杀目标。

露塔似乎将残存的理性都用在了锁定目标上，他丝毫没有管一旁的卡戎和露西丝，而是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氤氲教徒身上：“啊啊啊啊啊！！！不要！！不要杀我！！！”在路易凄厉的叫声中，温迪戈两手分别抓住了他的腿和头······

生物血肉被撕开的声音在暴风雪的肆虐中并不响亮。

卡戎及时捂住了露西丝的眼睛。一手拿枪瞄准了露塔：“露塔？是你吗？”

温迪戈将尸体丢到远处，稍微靠近了她们一些。嘴里出了轻微的嘶鸣声，相比之前的吼叫来说轻了许多，露塔似乎还能认出她们，但卡戎却心里一沉。

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没多大意义：接连杀死两个人，哪怕都是氤氲教徒，但这也加深了露塔身上本就已经十分严重的异变。现在的他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。不论露塔为什么没有直接袭击她们，露西丝的哥哥也已经和莱伊一样永远离开了······

“哥哥！”露西丝从卡戎怀里挣脱出来，不顾后者的劝阻，她鼓起勇气朝温迪戈靠近。

“危险！露西丝！！”卡戎伸出手想拉回她，但对面的温迪戈猛然抬起头，狰狞的表情无疑正朝着自己，嘴里发出威胁般的吼叫。

“是我刺激到他了吗······”卡戎心想，“难道说，露西丝真的能唤醒温迪戈吗·······”

“哥哥？是我······你的妹妹······”露西丝怯生生地看着露塔，温迪戈也垂下头来看着她：猩红色的双眼没有什么情绪流露，浑身的战栗依旧没有停止。一个三米高的半人怪物，一个浑身重伤，伤口还滴着敌人鲜血的温迪戈，居然真的在露西丝面前平静下来。

卡戎依旧用枪指着露塔，她也说不清现在的情况。

“哥哥······我们安全了······”想到莱伊，又想到迪诺和路易，露西丝垂下头。悲伤，无助，崩溃，似乎所有来自心灵的痛苦都在这个女孩身上集中起来。一下一下锯着她残破不堪的心灵。

露西丝伸出胳膊：“哥哥？”她这样期待着，期待异变后的露塔依旧没有忘记她，依旧能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。这已经是露西丝最后能感受到的亲情了······

回应她的是迅速劈下的利爪和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。

温迪戈伸向露西丝的手突然狠狠抓下，早有防备的卡戎一枪打在他手上，蓄力已久的弹头贯穿了温迪戈的手掌，怪物吃痛抽回手，这给了露西丝逃跑的机会——“快回来露西丝！！！”卡戎提起十二分的警惕，“他再也不是你哥哥了！”

听到卡戎的呼唤，露西丝竟也没有愣神，生存的本能驱动她迅速迈开腿向卡戎跑去。就在她扑进卡戎怀里的下一秒，又一发子弹打中了温迪戈的伤腿。见到手的猎物逃走，温迪戈彻底甩去平静的伪装，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撕开皮肤，用血液再次凝结出一道尖刺，远远地向露西丝掷去！

卡戎两手都有负担，见躲不开，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把露西丝护在身后，代价是血色的冰锥贯穿了自己的左腿，那里顿时被剧痛覆盖，她被生生钉在了雪地上。

“咳······”卡戎第一时间却是查看露西丝的情况。确认对方没什么大碍后，她摆摆左腿，笑着拍拍露西丝的肩膀，“我在这里拖住他，你快去找北星，知道不？”

“卡戎姐姐······”仅是看着卡戎不停抽动的眼角，露西丝都知道她实际伤的有多严重：“都怪我私自······”
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卡戎用力推了一把露西丝，“氤氲与你哥共存了太长时间，这个氤氲实体或许已经学会了一些阴谋诡计。我判断有误！跟你没关系！快跑！！”

“我带着你一起走······”短短几天就接连失去多少重要的人，露西丝心里再也不想看到又一个在意自己的人。为了自己而甘愿死去。

看到露西丝的反应，卡戎的声音突然抬高：“快**的跑！老娘的腿已经动不了了！”印象里这是卡戎第一次对她发火，露西丝被吓的后退两步，看到这，卡戎这才恢复平时的语气：“你当我会死不成？快走吧！我能解决掉这家伙······”

话音未落，温迪戈的吼叫在她们头顶响起。拖延的这段时间，温迪戈早就趁机来到卡戎身后，致命的一击却是朝着露西丝而去。

“锁定目标后就不放手吗······”来不及拿炸弹，卡戎聚起自己所能凝聚出最多的露卡，准备将其全部化作热能砸向温迪戈。不加预备就耗尽体内的露卡，无异于赌命拿异化者自己当人肉炸弹使。但卡戎还是这么做了，她将所有露卡汇聚在手上，马上就要发射出去。但就在这颗人肉炸弹的引线要被她拉开前，北星的声音从温迪戈身后响起：

“露！！！塔！！！”

一个不能再眼熟的白影有如天降般跳到温迪戈背上，刀光一闪，温迪戈的其中一只鹿角就变得像玻璃一样脆，直接断裂开来，像一棵断开的小树从温迪戈身上滚落。

北星身体的温度比凛冬时期的北地气温还要低，刀刃上凝结的冰霜仅仅是碰到鹿角就毁掉了它的蛋白结构。两个氤氲教徒都已经死去，他们所维持的氤氲环境也行将解构。借由自然的暴风雪带来的加成，北星能够释放出的露卡共鸣比先前更加强大！

转眼间失去一个鹿角，半个头也被冻住，温迪戈被迫放弃目标，转而对付北星。但眼前普苏特的灵活度远超想象，普苏特的种族天赋，北地漫长的生活与战斗经验都是他直面怪物的资本。

将其中一把匕首深深插入温迪戈的后背之后，北星凭借灵巧从温迪戈脑袋旁翻过，想要跳到卡戎与温迪戈之间。北星抓准温迪戈利爪与头部的空隙，双腿发力，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完美地从中穿过。

这时，他偶然与温迪戈的眼睛对视在一起。

温迪戈的眼睛是佩科拉的眼睛，瞳孔长而扁，让北星想起了地平线的样子。露塔的眼里布满血丝，有那么一刹那，北星突然觉得，自己似乎又看到了露塔的眼睛——温迪戈的眼神短暂地恢复了神智，从地平线一般的瞳孔中似乎有曙光流露出来······是露塔的意识还在反抗吗？还是说，眼睛深处那抹光彩，正是露塔留给外界的最终“遗言”？

“呼······吼······”温迪戈仍在嘶吼，北星却在这须臾的对视中听见了露塔的低语：

“阻止我。”

北星不是擅于语言表达的人，他和每一个北地的普苏特战士一样，仅用眼神便可完成同伴间的交流，也信奉“用眼睛打败敌人”的战斗技巧。但在离开北地，来到莱茵庇护所后，北星就觉得：眼睛既然可以打败敌人，那也可以帮助战友。

眼神的交流只在顷刻，却能传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。

而露塔最后的想法已经传达到他心里了。

短暂的交锋很快结束，轻松越过温迪戈的北星挡在卡戎与怪物之间，身上的寒流全部凝聚在自己周围，没有分毫溢出到畏寒的卡戎身上。

“北星哥哥！”露西丝抱着卡戎，求助般地望着他，“救救我哥哥，我哥哥还有救，他的眼睛刚刚是清醒的，求求你······”

“北星······”卡戎想要撑起身子，“我和你一起上，可以想办法控制住露塔······”

“露西丝，照顾好我的队员。”北星迎风而立，没有看她们，在冷冷地抛下这句话后，他转过身看向温迪戈——一个小山般的氤氲实体，一个并不高大的普苏特人；一个灰色，却夹杂着血红，一个雪白，但充斥着淡蓝。

氤氲中的寂灭与露卡麾下的冰霜对峙着。

“暴风雪是该到止息的时候了。”北星压低身体，四周骤然吹起狂风，风卷动雪花，围绕着他，或者说，围绕着他手里的匕首形成了一个微型气流漩涡。

北星佩戴的匕首是他从北地带出的唯一装备。他从未对任何人解释过这两把刀的来历，就连卡戎也对其一无所知。就连博学的耶克尔也仅仅知道，那凝霜的刀刃里含有北地的古老秘法，又因为刀身上刻有的群狼雕案与北星奇异的共鸣能力，其名为“狼群”。

耶克尔在看到“狼群”后说的第一句话是：“这把武器，只有北星才能正确使用，这是属于他的定制武器。”

对此，北星没有做出过任何评价。

现在他唤醒了“狼群”，另一把插在温迪戈后背的刀也随之召唤出一个气流漩涡，两把匕首仿佛生而为一，不论分离多远也总能彼此相连。

“嗥呜······”被风卷起的雪花在北星身边环绕，它们相互靠近，凝聚，分离，又凝聚，片刻后便拥有了实体：三只纯白的兽影奋力维持着身形，在北星身旁若隐若现。它们像是对朋友一样朝着北星点点头。接着便围绕着温迪戈摆开进攻的架势。

尖尖的耳朵，灵活的身形，低垂的尾巴······三只雪花构成的狼影，如灵魂受到召唤，猎犬受到命令般围住了露塔。

它们的身体完全由雪花构成，但是很松散，仅能从雪花的一种固定飞行轨迹勉强看出动物的外形。如气流般不断变化，如幽灵般难以辨别的狼影看似只是一群幻象。但却像真正的狼群一样，带给温迪戈极强的危机感——猎物的危机感。

“哪怕我们都失去了家乡，我依然不是孤狼，你也不会是独自一人。”北星伏下身，做好了最后的准备，周围的狼影也纷纷压低身体，发出了怪异的吼叫——仿佛狼嚎与狂风的合奏。

暴风雪迎来最凄厉也最震撼的咏唱。没有裁判宣布起始之际，没有观众呼喊战士之名，在暴风雪的伴奏中，温迪戈与北星开始了对对方的最终冲刺。温迪戈浑身散发着氤氲气息；北星的身旁有狼影相伴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，他直直扫向面前迷茫的山岳······

决战没有多么激烈：刀风如水流般从温迪戈身上顺滑地穿过，狼影在北星的刀刃接触露塔的瞬间就穿透了他的胸膛，温迪戈的垂死挣扎没有持续太久，就被渗进心灵的冰冷中止了。

北星缓缓站起，手里攥着另一把匕首。他竭尽全力召唤出的狼影没能维持太久，短暂的战斗后就很快化作几道流光回到他身上，回归了自然里露卡的流转中。

而在他身后，露塔的身躯渐渐变得僵硬，一层冰霜盖在身上，悄然拂去了氤氲的气息，也遮盖了他的面容。温迪戈摇晃了两下，似乎还有一股残存的执念正支持着他动起来。但，那庞大的躯体终于还是倒下了。

“北星······”卡戎用高温融掉冰锥，她抱起露西丝，她难以置信北星不顾她劝阻，直接杀死露塔的行为。露塔并非没救了，就连卡戎的眼力，刚才也隐约从温迪戈的眼睛里看到了理智的光辉；何况温迪戈本身作为一种疑点重重的氤氲实体也很有研究价值；至于捕捉难度，卡戎知道凭借他们俩的实力完全可以生擒温迪戈，甚至于北星一人也不是不能做到，但是为什么······

露西丝的眼里几乎失去光彩，看北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。她或许没法像卡戎那样想太多原因后果，但她所看到的一切却更令人心碎。

她最后的亲人，被北星无声地从雪原上抹去了痕迹。

北星没有回头，他知道露西丝的心底已经落入怎样的灰暗，他也知道抱着露西丝的卡戎正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。此时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尽量让露西丝不要与“凶手”再对视。

“北星！！！给我转过来！你**的做了什么？！”卡戎没有选择压抑心里的怒火。

普苏特捏着拳头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：“······我们的损失已经不小了，不要再节外生枝。”

他说谎了，北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：露塔作为温迪戈死去才是最好不过的结局，而这个动手的人绝不能是卡戎，北星努力让自己抛却一切念想，专心致志地完成露塔的“遗言”·····无论那句话究竟是温迪戈所言还是露塔的想法，他都必须在生还者面前保持沉默。

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······

暴风雪渐渐止息，雪原被风雪连续肆虐数日后，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宁静的夜晚。雪花不再像子弹一样横冲直撞，而是如花瓣一般悄然落下，它们静静盖在已死之人身上，很快就从雪原上抹去了这些不和谐的存在。旅程迎来了终点，血液冰冷下来的露塔，莱伊，露妮，都永眠在这久违的静谧之夜里。

天空仍然飘着雪花，但残雪知道自己该于何时落下······

······

塔拉哈西港，侯船厅

露西丝头靠在卡戎肩上，早就陷入了沉睡。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炎热随性的南方，北地的佩科拉穿着华丽轻便的衣装，手旁放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——里面装满了从家里带来的书本，文献，以及那本带来所有悲剧，记录有氤氲教徒活动证据的笔记本。